新中国成立70多年，也是法治道路发展的70多年。从1949 年通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简称《共同纲领》), 到“五四宪法”“八二宪法”;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十六字方针，到党的十五大正式提出“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党的十七 大提出“全面落实依法治国基本方略，加快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党的十八大提出“科学立法、严格执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新十六字方针，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作出《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党的十九大报告进一步把“全面依法治国”提升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之一，新中国的法治建设每前进一步都离不开党的领导。

奠定新中国法治基础

程冠军：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期，中国法学会就是人民政协的发起单位之一。当时通过的《共同纲领》起到了临时宪法的作用。新中国的法治建设也由此开启。请您回顾一下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法治建设。

卓泽渊：我们先谈谈《共同纲领》,这对新中国法治建设具 有开创性意义，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它起到了临时 宪法的作用。《共同纲领》实际上是建立新中国政权的一篇“急就 章”。这篇“急就章”集中了各个阶层人民的意志、全社会的整 体智慧，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经验以及党对中国社会现实的 认知、对自己执政的期待、对未来的理想等。可以说，这部“临 时宪法”原创设计了新中国政治体制构架。建构什么样的制度体 系、制定什么样的政策体系等，是设立一个新生政权必须回答的宪法性问题。《共同纲领》对这些问题做了回答。第二，《共同纲 领》对中国共产党在当时担负的特定使命，即从民主革命过渡到 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发挥了重要的确认和保障作用。第三，《共同纲领》为中国1954年宪法的制定创造了制度基础，也留下了充 分的时间和空间。因为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来不及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也来不及制定宪法，有了这样一部《共同纲领》就可以使我们从容不迫地制定“五四宪法”。

程冠军：有了《共同纲领》,也就有了1954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的“五四宪法”。请您谈谈“五四宪法”的起草背景与重要意义。

卓泽渊：1954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宪法时，我们 的新政权已经在《共同纲领》指引下运行了一段时间。1952年底，中央决定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从1952年到1954年，经过将近两年的努力，“五四宪法”起草完成。当时我们吸引了大量优秀的法律专家参与，广泛地吸收社会各阶层的意见。作为一部宪法，最根本的是要集中人民智慧，反映人民意愿，体现人民意志。“五四宪法”对我们整个国家法治建设的意义不容低估。一方面，它是新中国第一部宪法，具有标志性意义;另一方面，它的内容比《共同纲领》更加完备。因为它涉及我国整个政权架构的方方面面，对我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社会制度的创立都发挥了奠基作用。另外，我们还要看到，“五四宪法’对新中国的法治建设影响巨大。它为人民共和国国家治理体制的建构提供了宪法根据，予以宪法确认和保障。这一宪法实施了长达20多年的时间，直至1975年修改宪法，才被“七五宪法”取代。其后，我国宪法于1978年还经历了一次修改。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为了适应改革开放的需要，1982 年我们再一次启动宪法的修改工作。鉴于“七五宪法”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制定的，“七八宪法”修订时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从“文化大革命”的阴影中走出来，没有完全摆脱“文化大革命”的 烙印。因此，“八二宪法”作为第四部宪法，不是以1975年宪法 或者1978年宪法为基础修订的，而是以1954年“五四宪法”为基础修订的。这既充分体现党的政治智慧，也恰恰说明“五四宪法”的深远影响力，对于现在乃至今后都将产生重要影响。

程冠军：“文化大革命”期间中国的法治建设遭到巨大破坏，这也是“七五宪法”和“七八宪法”存在缺陷的重要原因。请您谈谈“文化大革命”期间法治建设的历史教训以及“八二宪法”的作用。

卓泽渊：“文化大革命”对中国的法治建设影响很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它使新生而又稚嫩的社会主义法治遭到了严重破坏。从1949年到1956年，我国法治建设基础还不牢固，就遭遇反右斗争扩大化。从此，中国法治建设就进入了冷冻期。1956年到1966年10年间我国没有一部法律产生。1966年到1976年10年“文化大革命”更是对中国社会主义法治的严重摧残。其间只修改了一部宪法，即“七五宪法”。此外，没有制定 其他任何法律。第二，使社会主义法治中止了发展进程，停滞了10年。从法治建设或发展的意义上讲，这10年是空白的10年，甚至是倒退的10年。第三，为中国的法治建设留下了灾难性的法律后果与社会恶果，制造了大量冤假错案。“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集中平反冤假错案。

从1954年到1975年，这21年间“五四宪法”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起草“八二宪法”的时候，“五四宪法”又成为重要基础。“八二宪法”由五届全国人大第五次会议于1982年12月4日正式通过并颁布。这也是其后至2014年之前每年的12月4日被确定为法制宣传日、2014年及以后每年的12月4日被确定为国家宪法日的重要原因。“八二宪法”颁布以来，历经1988年、1993年、1999年、2004年、2018年五次修订，相应地通过五个修正案。它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与改革开放中发挥了并正在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